第六枝红莲(三)(天上的月亮。...)(1/2)
3、
都说男人揣摩不出女人心底的想法,这话叫谢隐来说一点都不对,但凡是有心去想,即便不能清清楚楚,也定然能摸得个七八分。
夫人没说话,他也没开口,想着她今儿一天便只见了萧夫人,去之前情绪是好的,惟独离了萧家之后才这样,即便竭力遮掩,仍旧看得出她兴致不高,萧夫人对女儿很好,但特殊的时代背景下,高门主母叮嘱出嫁女儿的话,无非就是那么些。
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虽说破了冰,却也仅止于此,为了能带她们母女俩离开,谢隐每天都早出晚归,如今一切虽准备就绪,但彼此的感情并不深厚,交浅言深是人际交往中最忌讳的事,哪怕是夫妻也不例外。
因此他只将此事记在心中,并没有寻夫人说清楚。
拜别了父母后,他们便出发了。
因为是带着妻女一同前去,女儿刚满月没多久,所以行李不少,光是马车便足足有五辆,本来夫人精简到两辆,不过谢隐并不在意,边关条件艰苦,气候更是与京城大不一样,权文德又在军营,甚少回府,什么都缺,多带点没毛病。
见他是真心愿意他们多带,夫人才稍稍松了口气,她不会骑马,自然是要坐马车的,此去路途遥远不说,路况也差,好在马车经由谢隐改良,令坐在里头的母女俩几乎感受不到颠簸,舒适度一流,再加上为了她们母女俩放慢行程,因此几乎没有不适感。
夫人生在京城长在京城,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娘家到夫家,再不济便是去寺庙上香祈福,她虽在书中读过山川河流,却从不曾亲眼所见它们的模样,更不知风土人情民俗趣事,因此在母亲的教导下,成为了完美的大家闺秀。
但谢隐一直认为,人只要活着,便应当拥有自由。
所以一路上他并不埋头赶路,遇到好山好水,便会请夫人下来游览,到了城镇进行补给,同样会带她,甚至有时路边看到一丛野趣横生的花草,都会停留片刻。
两人的关系在京城没多么好,这路上的几个月,反倒是逐渐升温,到达目的地时,虽称不上如胶似漆,却也十分亲密,至少夫人再见到他这高大魁梧的身躯与大胡子时,不再害怕了。
权文德在边关的府邸非常冷清,因为他很少来住,里面更是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,环境条件跟京城比起来那可是差远了。
谢隐对夫人道:“条件简陋,还请夫人原谅。”
夫人则淡定得多,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,这比她预期中的好上不少呢!
把马车上的行李搬进来一一归纳,查缺补漏,这次来边关,她不仅带了行李还带了一些蔬菜与鲜花的种子,毕竟这可不是过家家,很有可能他们以后要在这里过上个十年二十年,那自然要仔细打点。
带来的下人也足够用,一些粗活可以雇佣老实肯干的人,签个短契便是,已经跟谢隐很熟悉的夫人不用说,进了府便忙活起来,直接把谢隐给忽略了。
她生在钟鸣鼎食之家,对生活条件要求也高,虽说夫唱妇随,可若是能把日子过好,那为何不去努力尝试呢?
这一路上见识了许多风土人情,对夫人的性格也有所改变,本来人就不可能是千篇一律的贤惠温婉,跳出那个框架,离开那个规矩多的京城,夫人也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。
这岁数实在是太小了,却已经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了。
如果不是生产时谢隐渡给她力量,她不可能好得这样快,所以在之后谢隐与她虽同榻而眠,却从不越雷池半步,令原本如临大敌的夫人私下也悄悄松了口气,新婚之夜的经历着实称不上美妙,她是怕这个事儿的,若是不做自然再好不过。
且大夫也说了,她身子骨不大强健,最好是休养两年再有孕为好。
小月亮则完全不知道母亲的困扰,她每天快快乐乐喝奶玩脚丫睡大觉,正茁壮成长中。
满了月的小婴儿真是一天一个样,长得飞快,边关稳定,谢隐只需每日处理军务即可,其他时间便都留在府中陪伴妻女,倒是令他的副将们啧啧称奇,心说自家将军从前可从不沉溺温柔乡,如今夫人小姐来了,铁汉竟也如此柔情。
他们哪里知道,权文德不沉溺温柔乡,那是等着十来年后一起爆发呢!铁树开花那是砍都砍不下来,直接把权文德变成了为爱痴狂的神经病,别说是女儿,连自己一生清誉都弃之不顾。
不过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。
谢隐从皇帝那里要来了便宜行事的权力,他不像权文德只管练兵,比起打仗谢隐更注重民生,边关艰苦的不止是将士,还有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百姓。缺衣少食,日子过不好,谈什么忠君爱国,谈什么家国情怀?
无论什么年代,衣食无忧都是人最基础的需求。
边关降水少,气候干旱,日照时间长,再加上土壤沙质化,许多内陆的农作物在这里都很难生长,即便种植成功,产量也低得可怜,因此百姓们常年面黄肌瘦,再加上蛮族三五不时来犯,属实是过得艰难。
但这样的气候环境,却非常适合棉花生长。
数九寒天,达官显贵可披皮草大氅,以丝绸皮毛等物御寒,条件再好些的,连烧的炭都价格不菲,可平民百姓哪里有这样的条件?只能以柳絮木棉芦花稻草等物填充,导致棉衣看起来虽厚重,穿上身却仅聊胜于无,防寒保暖效果微乎其微,每年都有一大批人被冻死,身子骨差的老人与小儿尤其多。
所以谢隐才打算在边关扶持棉花种植,以边关棉花为物资鼓励农业发展经济,除此之外,根菜类蔬菜与一些药材花卉也很适合种植,只要有物资,便不愁销量。
因此他回边关后的第一件事,便是打开了边关贸易,允许过往商人进入城池,以物易物。
上个世界,身为“欲望”集合体的主脑被谢隐吸收后,他眉心便多出一朵红莲,原本的游戏副本被他用线缓慢重建中,他发现里面的物品他可以取出使用,棉花种子便是由此而来,不过对外他当然不会这样说,只说是清点库房时发现了不知何时被收录的种子,先拿出来种植试试看,若是有效果再大力推广。
权文德在边关多年,话语权极重,连此地官员都以他马首是瞻,这里便是谢隐的一言堂,毕竟谁敢跟手握数十万大军的将军掰头呢?除非是自己的前途不想要了。
待到他做完这些事回到府中,中间已间隔了快三个月,小月亮都不认识他了。
成天跟谢隐在一起的人不察觉,夫人许久不见他,立刻便瞧出他消瘦不少,身形都没有过去吓人了,连忙把小月亮交给乳母,上前来扶他:“爷回来了?可用过晚膳?”
谢隐顶着一脸快把眼睛埋起来的大胡子摇摇头,别说是用晚膳,他连喘气的功夫都快没了。
在修复游戏世界的同时,他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得像是一个正常人――早晚有一日,味觉、嗅觉、饥饿、疲惫……这些属于人类的特质,会再度回到他身上。
夫人连忙张罗着给他准备膳食,谢隐吃着吃着感觉这一脸胡子太不方便,吃饭时总容易沾到饭粒汤汁,只是先前太忙,反正剃不剃都一样,现在长成这长度,是不剃也该剃了。
小月亮完全不认得他这个爹,他伸手要抱,小女娃瞬间把头埋进了娘亲的怀抱,压根儿不给面子。
场面顿时有点尴尬,夫人怕伤了自家爷的心,连忙道:“许是生疏了,爷许久未回,小孩子忘性大着呢。”
虽是这样说,她对他却毫无怨言,谢隐愧疚道:“夫人才是辛苦了。”
小月亮扭过胖嘟嘟的小脸,靠着娘亲的脖子,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谢隐,反正是不给抱。
谢隐直接让人准备了水跟香胰子,要把胡子给割了。
虽然他的世界里有刮胡刀,但并不应该拿出来,剃刀不方便,却也能用。
夫人抱着女儿看着他,见他蹲在了水盆边上,一把捋起胡须,刀子一割――这只是把长度变短,因此割的参差不齐毫无美感,看得夫人强迫症都犯了。
她喜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,见谢隐这样不拘小节,手指头动了动。
但又不好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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