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枝红莲(五)(不被争抢的宝物。...)(3/3)
小说虽叫《朱三娘风尘记》,主角也是朱三娘,但朱三娘并不是个美人,她是个童养媳。
视角是以第一人称写的,朱三娘自幼生在贫困之家,家中加上她有五个女儿,大姐二姐十一二岁就被嫁了出去,换了几只小鸡仔跟一点白米,三姐四姐则被卖了做丫鬟,杳无音讯,到了她,便是给了隔壁村的一户傻子当童养媳。
天生丽质也需要后天维持,朱三娘面黄肌瘦头发稀少神情麻木,便美不到哪里去。
她在家中时累得如同猪狗,做了童养媳更是没有好日子过。
作者的笔法很神奇,全篇大概是因为第一人称的缘故,并未用太多修饰词,因为朱三娘只是一个农女。
傻子并不是什么好人,傻子发起疯来比正常人都狠,他抓着朱三娘的脑袋朝墙上撞,朱三娘因此险些瞎了一只眼,又在额头留了疤,之后再长几岁,便被跟傻子关在一间房,做了夫妻。
这一段写得十分阴森,往日看到一点点香艳情节都能冲的男人们瞧了,只觉毛骨悚然。
男女之事并不美好,反倒是折磨与恐怖,朱三娘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日渐憔悴。
后来她有了身孕,却又被婆婆逼迫下地干活,说她娇气,于是孩子也没了。
落胎这一段用了大量篇幅描写,朱三娘亲眼所见成型的孩子落下,有眼有口有鼻,俨然是个活孩子,却通体乌紫。
生活已如此艰难,朱三娘却要遭遇更多苦难。
傻子出去玩时不小心摔到河里淹死了,朱三娘得知后却没有难过,只悄悄松了口气,心想:“那冤家没了,我便日后好生伺候婆母,相依为命”。
她是这样想的,但她的婆母却以一百个铜钱的价格将她廉价卖进了窑子。
这就是“风尘记”的由来。
自古文人墨客都爱写诗歌颂名妓,□□们在他们的诗文里或美貌无双,或能歌善舞,或深明大义,一些大诗人与歌姬的爱情更是令人动容――但他们没有任何人注意过底层□□的生活,在他们看来,大概裙下之臣无数,美貌无双琴棋书画精通,便是沦落风尘也算得上是一代佳人了。
而身为男人,他们欣赏、追逐这样的女子,却从不会怜悯她们的人生。
只看见那卖笑时的璀璨耀眼,不见转身后的苦楚泪水。
而底层□□过得更不是人过的日子。
真以为谁都能一笑千金吗?真以为谁都能得遇良人从此脱离风尘吗?真以为做□□躺下腿一身来钱快又轻松吗?真以为都是自愿的吗?
朱三娘从早到晚不停地接客,嫖客们不在意她生得如何,总之是个女人,又便宜,几文钱就能玩到,窑子早收回了买她的成本,又极尽可能压榨她全部的价值,恨不得吃她的肉吸她的血!
她下|身溃烂患了脏病,怀了几次孩子都被粗暴弄掉,第二天又继续接客。
那些来嫖的男人们没有人会怜悯她,他们只把她当作一个器具,就这样,直到病再也治不好,浑身长满烂疮,朱三娘跟另外几个同样快病死的姐妹一起,被窑子丢到了路边等死。
新的一天太阳升起时,绿豆蝇们围绕着路边的尸体欢快的嗡嗡起舞。
“我大概是要死了,我终于是要死了,我还是快些死吧。”
这是朱三娘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。
父母兄弟,丈夫公婆,她都没有留恋,她一个字都不认识,也不懂什么大道理,但她勤劳、坚强、想要活下去,但怎么样都活不下去,这是为什么呢?
《朱三娘风尘记》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,撕下了笼罩在安昌国的一层遮羞布,不知多少人为了朱三娘而哭泣,从未读过这样浅显易懂却又苦出胆汁的小说,怎么会有这种类型的小说?
而《朱三娘风尘记》在最后的结尾处,却接了个“待续”,很多人涌去书局询问掌柜,待续是什么意思?难道朱三娘没死,难道朱三娘碰到了好心人,救了她,她以后也能像普通女子一样,成亲生子了?
掌柜的有苦难言,这他怎么知道!他又不是作者,哪里知道那位小先生在想什么?
谢隐深谙营销之法,他在大街小巷都买了唇舌伶俐之人去宣传,不着痕迹间推广这本《朱三娘风尘记》,又在酒馆茶楼高价请说书人说这本书,更是抽时间将小说改成了戏剧,加了许多唱词,准备自己办个剧院。
就是,还有点缺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