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9、醉酒(1/2)
第六十九章
张成提着两罐子的烧刀子进了寝室,他还是那副样子,不修边幅,胡子又蓄长了,学起了胡人那套编起了小辫子,官靴踢踏在脚下,怀里窝着只狗。
他一眼就瞧见了许连琅,却也只是匆匆掠过一眼,将那只狗放在地上,拍了拍狗屁股,狗便朝着许连琅兴奋的跑了过去。
前爪搭上了许连琅的裙摆,嘤嘤嘤的叫唤着讨好着她,许连琅满脸惊喜,俯下身将小路子抱了起来。
小路子体型大了一圈,肚皮鼓鼓的,想来太傅带它过来的这一路喂的很好。
小路子伸出湿漉漉的舌头,黏黏腻腻的舔着她的手掌,许连琅侧眼去看,正殿朱红大门开了又闭,依稀可以看到珠帘晃动,人影绰绰。
路介明已经换好药,新生的红肉嵌在细腻的肌肤里,在狰狞中初生,少年的身体像是藏着无尽蓄势待发的力量,举手之间,肌肉勃发。
他趴在床塌上,闭了会儿眼,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,明明很累,却没什么困意。
父皇属实急迫,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他带入到朝臣视野,他在乾清宫待了这几日,养伤实在谈不上,就被挤压着进入当今朝堂格局。
圣旨被他摊放在案几上,玉轴精美,卷完全散开,张成皱起眉头细细读完。
“太子没办好的事,交给了你。”张成轻呵了一声,说不上是惊喜还是嘲讽,“陛下可真是看中你。”
西北流民旱灾的事交给了路介明,圣旨上言明,不日启程。
张成撩起床幔,手指敲了一下酒罐,他抬手将酒罐打开,“喝不喝?”
酒香蔓延,酒气浓郁,冲淡了香炉中袅袅而出的浅淡檀香,路介明动了动脖颈,撑着手臂坐了起来,御医留下的药罐排排放好,今后一段日子为免留疤,他都要时常上药。
“你母妃回宫之事,你不要多提,陛下总会接她回来的,只要他想立的储君是你。”
张成将酒罐放在案几上,寻了路介明盛满茶的杯子,将茶水随意泼了,倒上了自己带来的烧刀子。
张成来热河行宫之前就想过,当年容嫔的事陛下没有公之于众,反而将一众知情人统统绞杀,除却那几分对于容嫔的旧情,更多的就是在考虑今朝七殿下储君之位能否继续走下去。
能被朝堂百官认可的储君人选定然出身上要无任何可以指摘的瑕疵,皇帝一定会保证朝堂之上至少不会因为容嫔之事来影响路介明。
为人父母者,则为之计深远。
皇帝是父,是君,路介明又是他最好的储君人选,于情于理,张成都认为容嫔要么被皇帝升升名位解决掉,要不就是风风光光接回宫。
如此看下来,后者的可能性更大,男人是狠心的,也是怜悯的,那么点微弱的怜悯的同情心多半会给了自己唯一喜欢过的女人。
容嫔就是这样的女人。
要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。
路介明已经将衣袍重新穿好,他坐到与张成对面的位置,端起酒杯,嗅了一口,因为许连琅的存在,他乖顺的很,并没有尝试过饮酒,但近日胸口憋闷,一股气不上不上,他仰颈,喝了大半杯。
烈酒入口,舌尖都是火辣的,胸口像是在被一团火烧灼着。
“哎呦,喝的这么急干什么,你第一次喝酒,当然要慢慢来啊。”张成给自己倒了一杯,自顾自的与他剩下的半杯酒碰了碰,“来,恭喜我们七殿下今日第一次饮酒。”
他拍着路介明的肩膀,“醉一场,这就什么烦恼都没了。”
他伤口并未完全痊愈,其实是不适合饮酒的,但张成知道他其实心里并不好受。
与其憋闷着,不如痛痛快快醉一场。
这人活一辈子,苦苦苦,唯酒,解千愁。
路介明缓过那股子辛辣,挑起眉眼瞧他,凤眼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雾,眼尾洇了一抹浅调的红,“太傅带出的学生中,只有父皇最得太傅心意吧。”
张成那口酒都还没咽下,就被呛了一大口,酒从喉咙呛到鼻子,他赶紧找了巾子擦,“路介明,你这个小白眼狼,为师那么向着你,你还要试探我!”
跟聪明人讲话最是不费力气,说出上一句,下半句就自动接上了。
帝师张成是皇帝派遣过来的,他们之间的师生情谊是皇帝给的,路介明与皇帝看似同心,其实这做父亲的,做儿子的之间的龌龊只多不少。
太傅此时心到底向着谁,便尤为重要。
太傅信誓旦旦,路介明一笑置之,言语最是不可信,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。
如今,他不信任任何人。
他拿起杯子,慢慢的饮下了剩下半杯酒,喝过第一遭之后,倒也是品出了酒中的甘醇,胃的烧灼感减轻了好多。
他一杯接一杯的喝,光喝不语,张成本意是与他聊聊排遣一番,见他这样,一把抢过他的酒杯,“哪有这样干喝的,太浪费我这酒了。”
他从桌子上端来糕点小菜,强塞着要路介明吃上几口,路介明手里被塞上了一双筷子,他夹了一小块马蹄糕,筷子才刚触上唇,马蹄糕就已经滑落。
张成似有所感,突然道:“连琅这件事,你也是迫不得已,这样也是在保护她。”
“真成了白眼狼了。”路介明喃喃,念叨起张成刚刚用来反驳他的字句。
那夜在客栈,他窝在许连琅那间耳房外面,正因为听到许连琅那番话而惊喜时,就碰到了张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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