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 第 7 章(2/2)
哪家老板这么关注员工的心理健康?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吗。
更有意思的是,贺不疑说到一半,看见这家店主打甜品,还福至心灵的问他,她老是吃甜掉牙齿的东西是不是心理不健康的代偿。宁长舒忍着笑,说,或许是真的好吃呢。
他本人也记得,冯又又同学,很喜欢吃甜品,那时候他刚回国应聘到C大,开办了一个心灵咖啡厅,里面有自取的饮品和甜点,她对他的敞开心扉,那些甜品起了一定作用。
这个见面地点是宁长舒约的,服务员从后厨端出舒芙蕾,用白色骨瓷盘子装着,他一眼看见,抬手:“这里。”
贺不疑看着宁教授享用甜点,眼睛都舒服的眯起来。
得,他是白问。
答案立场偏向性太明显了。
贺不疑费尽心思的想见宁教授,是希望请宁教授再出马一回——毕竟托他的福,冯又又大学期间过的很好,宁教授吃高兴了,也向贺不疑敞开心扉,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。
“她大学过得好,与我无关,而是她自己积极面对。事实上,任何一个人过得好,都只与其自己有关。”
“不过,这点在冯又又身上,尤其突出,你知道为什么吗。”
贺不疑侧耳倾听。
宁教授打了个比方,人的精神和身体一样,有自愈能力,得了病,身体底子好的话,病痛也会自我修复,而如果底子差,就缠绵病榻,怎么也治不好,只能用药吊着一口气。
“至于精神,我喜欢用内核这个词,”他说,“人的内核强大,就会相信自己、愿意保护自己。”
外观来看,冯又又的最大的问题是SAD。
她在社会人群中会感到紧张焦虑,严重时,会有呼吸困难、皮肤红疹等自主神经紊乱症状,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。
但实际上,向内探索,会发现,她的情绪都来自极度的不自信、极度的自我消耗。
“她是典型的高智商、高敏感人格,童年和青少年的人格关键期,在他人的暗示下,建立了‘是我不对、是我的错、我有问题’的思维模式,此后凡事向内寻错,对自己百般苛责,以至于情绪病流连不下,变成痼疾。”
她的精神内核时常被自己拳打脚踢,经年累月,伤痕累累,因此,更容易有情绪病。
贺不疑若有所思,道:“建立自信自我是吗,这需要长期的治疗吧,您能否帮她?”
宁长舒道:“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好,但是,若非她本人愿意,谁也没有办法让她来治疗。”
“当然,我会想办法叫她来。”
“要叫她心甘情愿、积极主动,能吗?”
贺不疑迟疑。
宁长舒便确定了,冯又又是不会的。
宁长舒打量贺不疑,他倒是已经完全博得了他的好感,于是笑道:“不急,其实一段好的亲密关系是管用的,配偶之间的充分肯定,是一剂良药,你可以先试一试。”
贺不疑不满:“还得给她找个配偶?上哪儿找去。”
宁长舒:“…………”
贺不疑一看他表情,明白过来他的意思,指自己道:“我?不好意思,以为许薇和您说了,我是她老板。”
奇怪的人际关系样本又增加了一条呢,这有趣的人类世界,每个样本都活在一定的蒙昧之中。
宁医生托着下巴,笑眯眯的拖长音:“这样啊~那一定是我搞错了~~~”
大男人“~”什么“~”,贺不疑皱着眉摸了摸手臂。
宁医生后面还有课,贺不疑直接开车送他到教学楼楼下,道别时,询问他科研经费、项目经费等,意思是可以为学术做些经济方面的贡献。
宁医生笑眼弯弯,不拒绝送上门的金主。
C大教学楼很有年头,砖红色的建筑古朴厚重,铜人坐在阶梯前沉思,伟人铁画银钩的字迹还留在碑石中。他缓步登上楼梯,自然而然的去回忆几年不见的冯又又同学。
年轻的面庞充满稚气,一双眼睛怯生生的朝外看着。
经年不见,不知她与世界交手几何。
看样子,她应该已经勇敢的为自己做了许多,那她是否知道,她已经得到了一些回馈呢?
……
贺不疑离开C大,径直回公司去开会。
到了公司楼底下,他匆匆下车,目光随意朝旁一瞥,顿了顿脚步。
但立即,他收回目光上了楼。
会议室里大家都在等他,他踩点到,没说废话,开始了会议。
贺不疑风格简洁,说话做事雷厉风行的,开会的时候禁止唠里唠叨的废话、花里胡哨的ppt,如果看见模棱两可的观点,以及连时间起止和统计口径都不清晰的数据,他就会立刻打断,让人闭嘴。
“不行就换个人替你干”,这是他凶起来的口头禅。
他是真的凶,助理没有冤枉他。
因为是商科出身,所以更恨别人在技术上含糊其辞的蒙他,技术主管比别的主管还更更更怕他。
冯又又放假,技术主管自知被凶了都没人罩,在会上发言就更加谨慎,等到会议结束,贺不疑对他点头说不错的时候,那眼泪啊,都快激动地流下来了。
散会,贺不疑离开会议室,快步走在走廊中,助理亦步亦趋跟着他。
他拆了袖口纽扣,把袖子向上折两道,头也不抬的问:“下午是不是老贺来了?”
助理只觉他料事如神,都还没报告呢!
说来也是巧,下午贺不疑让别人替他的那个会面,来的竟然是他老爸贺新城。
贺家父子这关系冰的是旷日持久,老贺当爹的主动求和,接受一个投资机构负责人的撮合,过来这里见贺不疑。
日程表上挂的是投资机构的名字,但来的人实际是老贺。
然而贺不疑并不知道,跑去见宁医生了,老贺等了半天等不到他回来,失望的走了。
也是好事,即便贺不疑出现在了会面里,老贺恐怕也不会得到一个高兴的局面。
贺不疑在楼下看见了他的车,就没打招呼。
真的想要低头,无论如何也会找到机会表达出来。
要是没有,就说明他还勉强。
贺不疑不勉强他。
助理看他脸色,没往下说了,转而提到另一个人:“许薇小姐刚才也来了,在您办公室里等。”
许薇坐在沙发上等,手里拿着摆件看,有点无聊的样子。贺不疑走进来,她转头,露出一张喜嗔皆宜的美人脸蛋来。
室内暖气开的很足,贺不疑看她还裹着条毛绒围巾,道:“你还真呆得住,找我有事?”
“你这话说的,没事不能找你?”
又说:“我这不是担心冯又又么,我定了个餐厅,你给她个电话,约出来一起吃个饭。”
贺不疑也想看看冯又又今天恢复的怎样,没有拒绝。
他转头叫助理,去定某餐厅,要清场。
许薇听得咋舌。这个时间点,他居然能叫那家高级餐厅清出场来,这面子真够大的。
“是我考虑不周,”她说。
看了看表,贺不疑没接茬,“走了,去她家接她。”
贺不疑先出门,许薇落在后面,从桌上拎起一个牛皮纸袋子,说:“你这外套还没带回去呢,大忙人啊……”
假期最后一天晚上,高中同学聚会,贺不疑露了个面,外套落下来,许薇给他寄了。
贺不疑:“嗯,忙。”
三人吃饭聚会,计划的倒是好,等两人到冯又又家楼底下了,终于打通她电话,却听她说,自己不在家。
问她去哪儿了,支吾半天,说不清楚。
碰了一鼻子灰,贺不疑面色不善的掉头出小区。
许薇忍笑。
前面说了,饭怎样都得吃,高级餐厅不必了,小区外一家中档饭馆更加方便快捷。
室外空气寒冷,许薇用围巾裹着脖子,秀发飘在风中,回头率满分。
那饭馆里,有一桌是靠着落地玻璃的,有个男性食客往外看她,目光惊艳。
许薇随意回视,再定睛………
等等。
这男的对面,那个穿着白色毛衣、踩着雪地靴的小姑娘,不就是冯又又?
她下意识就看贺不疑。
贺不疑嘛,脸已经黑的跟碳似的了。